第七十四章 成都献降-《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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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拟……拟降表吧……开……开城……迎接王师……”
命令既下,整个州牧府,乃至整个成都,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、混合着悲伤、屈辱、恐惧与一丝诡异平静的忙乱之中。
起草降表的文吏,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,墨汁滴落在昂贵的绢帛上,晕开一团团污迹,仿佛象征着益州政权最后的体面正在一点点被玷污。刘璋在侍女的服侍下,脱下了那身象征州牧权威的锦袍玉带,换上了一身粗糙的、未经染色的白色单衣,腰间连一根像样的丝绦都没有系,如同真正的囚徒。他望着铜镜中那个形容憔悴、眼神空洞、穿着丧服般衣着的自己,不由得悲从中来,再次失声痛哭,却又被身旁的李严冷静地劝住:“主公,事已至此,还需……隐忍。”
刘氏的宗族子弟、妻妾家小,也被要求换上素服,收拾细软,聚集在府中,等待命运的裁决。女眷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,孩子们被这气氛吓得哇哇大哭,又被大人慌忙捂住嘴巴,整个府邸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悲凉。
以张松、王累、李严为首的益州文武百官,也都换上了正式的官服,但许多人刻意选择了颜色较为素净的,手中捧着代表益州权柄的州牧印绶、各级官印、户籍黄册、府库钥匙、兵符虎节等物,沉默地聚集在州牧府门前。他们的表情复杂,有如同王累般的麻木,有如同李严般的审慎,也有如张松般隐藏在沉重下的丝丝轻松,更有大多数人脸上的茫然与对未来的恐惧。
成都的城门守军,接到了他们军旅生涯中最后一道,也是最屈辱的一道命令——打开城门,解除武装。许多老兵看着那扇他们守卫了多年、如今却要亲手洞开的城门,忍不住红了眼眶,有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。金属摩擦的沉重声响中,那两扇包裹着厚厚铜钉、曾经抵御过无数外敌的沉重城门,被缓缓推开,如同一个巨人无奈地敞开了自己的胸膛。
秋日的阳光,带着一种清冷的质感,照耀在成都北门外的空地上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,更添几分萧瑟。
以刘璋为首,投降的队伍缓缓地、沉默地从洞开的城门中走了出来。刘璋走在最前面,身着白色单衣,披散着头发,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象征性地缚住双手。他步履蹒跚,身形佝偻,脸色蜡黄,眼神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,不敢抬头望向北方,仿佛那里有噬人的猛兽。每走一步,他都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他的背上,那是来自身后官员、来自两旁被迫观礼的士卒、甚至来自城墙上和远处民居窗户后那些复杂目光的注视。屈辱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他的身后,是同样身着素服、面色悲戚的刘氏宗族子弟和家眷,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。再后面,则是以张松、王累、李严为首的文武百官,所有人都低垂着头,手中捧着那些曾经代表权力与地位,此刻却沉重如山的物件。
队伍在护城河外一片预先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停下。刘璋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,面向北方,率先屈膝,然后,如同被折断的稻秸般,缓缓地、僵硬地跪倒在地。他身后的所有人,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,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。
秋风无情地吹拂着他们单薄的衣衫,卷起尘土,扑打在他们的脸上、身上。许多跪在地上的官员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,不知是因为深秋的寒意,还是因为那浸入骨髓的恐惧与巨大的屈辱。一些女眷终于忍不住,发出了低低的、绝望的呜咽声,又被身边的人强行制止,只剩下肩膀不住的耸动。
时间,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。天地间,只剩下风声,以及这片跪倒在尘埃中、等待命运裁决的人群那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
并没有让这片死寂等待太久。
北方地平线上,先是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、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声响——那是数以万计的铁蹄和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。紧接着,一片移动的玄色浪潮,开始出现在视野的尽头。
没有冲锋时惊天动地的呐喊,没有攻城前那令人心悸的战鼓。魏军主力,以一种近乎完美的、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肃穆与威严,如同潮水漫过堤岸般,沉稳而坚定地向成都城下推进。旌旗蔽空,刀枪如林,阳光照射在无数玄色甲胄和锋利的刃口上,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、汇聚成片的寒光。
大军在距离献降队伍约一箭之地外,如同受过最严格训练的巨型仪仗队,没有任何多余的号令,便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。动作整齐划一,戛然而止,带来的是一种远比喧嚣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数万人肃立无声,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和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,仿佛一头收敛了爪牙、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洪荒巨兽,那沉默本身,就是最强大的力量宣示。
紧接着,玄色的军阵如同被利刃从中劈开,向两侧移动,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。
魏公刘湛,在众多文武重臣的簇拥下,策马缓缓而出。他今日身披一套擦得锃亮的明光铠,阳光照在甲片上,流转着耀眼的金色光晕,外罩一件玄色织金的大氅,随风飘展。他头戴金冠,面容沉静,目光如同深潭,扫过眼前这片跪伏在地的人群,扫过那洞开的成都城门,最后落在那被刘璋捧在手中的益州牧印绶之上。他的气度威严而从容,与刘璋的狼狈凄惨形成了云泥之别,宛如天神降临,审视着人间的臣服。
在他的身后,左边是羽扇纶巾、神色从容的诸葛亮与面带慵懒笑意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郭嘉;右边是顶盔贯甲、杀气凛然的徐晃、周仓、文聘;更引人注目的是,新近归附、同样身着魏军服饰的严颜与张任,也赫然在列!他们二人的出现,尤其是对跪在地上的原益州官员而言,无疑是一种无声却无比强烈的冲击与暗示。
看到刘湛出现,感受到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,刘璋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,几乎要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。他在身旁侍从的拼命搀扶下,挣扎着向前爬行了几步,然后将手中那枚沉甸甸的、象征着益州最高权柄的鎏金龟纽银印,用颤抖的双手高高举起,仿佛那印绶有千钧之重。他努力抬起头,看向马上的刘湛,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极度的恐惧,语无伦次地喊道:
“罪……罪臣刘璋,昏聩无能,不识天命,抗拒王师,罪……罪该万死……今……今幡然悔悟,愿……愿献上益州州牧印绶、户籍黄册、兵符虎节……率……率全城官民,归顺大魏……恳请……恳请魏公殿下……念在……念在同为汉室宗亲之谊……宽……宽宏大量……饶……饶恕罪臣及……及阖族家小性命……罪臣……叩……叩谢天恩……”
说完,他便以头触地,长跪不起,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,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土里。
他身后的所有人,也如同得到了信号,齐声高呼,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,带着无尽的卑微、恐惧与乞怜:“恳请魏公恕罪!”
刘湛勒住战马,那匹神骏的黑龙驹喷着白色的鼻息,稳稳地停住。他居高临下,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眼前这黑压压的、代表着旧益州政权终结的跪伏人群。他的心中,亦是心潮起伏,感慨万千。这就是权力的交接,这就是一个时代的落幕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。多少枭雄梦寐以求的益州天府,如今,就在他的马蹄之下。
他没有立刻下马,也没有立刻去接那枚印绶。他刻意地沉默了片刻。这短暂的沉默,对于以头抢地的刘璋以及所有跪伏在地的人来说,却如同在油锅中煎熬,在刀尖上行走,漫长而恐怖,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成了永恒。空气凝滞,只有风声呜咽。
终于,刘湛缓缓开口,他的声音洪亮、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刻意展现的宽宏,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域,甚至传到了后方肃立的魏军阵列之中:
“刘季玉!”
这一声称呼,让刘璋浑身一颤。
“尔虽有过,然能迷途知返,审时度势,使益州千里山河免遭战火,使成都百万生灵得保平安,此功不小,亦算弥补前愆!” 刘湛的声音带着一种裁决的力量,“孤既于涪城有言在先,自当信守承诺,岂会食言而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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